狂傲的風…瘋狂之島

一溜煙，到了山下。

對著告示牌上的地圖看了半天，還是聳聳肩隨意而行，反正向北邊走就是了。

與省道平行的舊鐵道改裝成了腳踏車道，經過廢棄的火車站，又想起澳洲的時光。 Busselton兩百年前的鐵路，早已挪作他用，但還是找得到當初固定鐵軌的鐵釘，如手指頭粗細大小。還記得那車站背後的彩虹，跟車裡音響碰碰響的當地年輕人。或是在Townsveille 經過的另外一個廢棄的火車站?

自行車道立意良好，但中間是突起的圓形壓克力分隔線，左邊柵欄，右邊就是與車道平台四十公分落差的鐵軌，雙向車道加起來也不過兩條手臂張開寬，自行車騎士只能自求多福，一邊不要掉下鐵軌， 一邊又是柵欄，輪下還得注意不要碾到突起物，實在是個很不舒服的自行車道。

* * * *

7-11一如往常，在要道服務東西南北來的客人，從過往迎來的客人口袋裡掏錢。夏日，實在是無法抗拒冷氣的誘惑，不過剛結束輕鬆的下坡來到平地，馬上又躲進冷氣房裡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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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，正晴朗著。

一路經過的選舉海報，看得出用心程度，跟訴求的等級。
而那個傅崑萁，空洞的海報，癡肥的油光滿面，光看就覺得是個討人厭的角色……

每次看到國民黨黨徽就是一種深深的感慨。
那推翻滿清時的青年志士，怎麼看國民黨?
那些當時受教育長成的青年人，又怎麼看日漸腐敗的國民黨?
日本侵華，那些在戰場上為了守護家園喪命的國民黨軍士，心中記惦著的是家中老小，還是民族大義?
不敵理念鮮明的共產黨，狼狽輾轉來到台灣，又該作何感想?
受盡苦難的基層，有權有錢的高層，來到台灣依舊如此。

黨徽，從革命的鮮血，到貪腐的氣味，到迫害的劊子手，一路走來都是一個大謊言家。

如今洗去血腥，
微笑側耳聆聽，說一切都已過去，
彎腰鞠躬問好，向您要一張選票。

我該怎麼看待你?

背後的雲層，似乎一層層的追了上來。

瑞穗民宿，大四畢旅時，有個滿漂亮的老闆娘招呼著，還請我們吃西瓜…這西瓜的投資報酬率不錯，就這樣我一次再一次在這下榻。 但這次，它已經走入歷史，鄰居看我透過玻璃向裡頭窺探著，說這店主人到往北下個村鎮的靜廬跟她姊姊一起經營，這裡就收起來了。

唉，人面桃花阿。

富源天下，幾年前環島經過時在此用過餐，當時推薦了一家民宿叫學緣，名字典故不得而知，只知道在省道上還算顯眼。

空空的客廳，星期六的中午，叫了兩聲，在樓上打掃著的老闆娘才下來接待。 阿，Reception，招待處，這不禁又勾起我旅途中的回憶。

依著指示坐下來填寫著住宿資料，姓名聯絡資料云云，填完翻閱著前人，竟然清一色的中文，這不禁又勾起我的流浪情懷，想起那充斥各國文字的旅程。

拿了鑰匙，洗個澡，先狠狠的睡了下去，以補充昨晚的不成眠。

睡醒已經四點多，在街頭晃蕩著覓食。
阿，我是多麼想念這種時光，在外地無所事事的時光，想起在阿德雷得的日子，在圖書館閱讀消磨一整天，去超級市場購物，回到YHA就是哈拉，寫日記。 但卻有種充實感，這才叫做生活，才叫做活的很有意識，而不只是日復一日。

晃了老半天，下午四點的店家不是休息就是感覺不對味。終於在這綠茶肉圓坐了下來，點了肉圓，青菜，貢丸湯，甚至一小盤鵝肉，好個下午的時光。

吃著吃著，兩個大男生聊著天走了進來，聽來有一人在外地求學多年，而一人在為另外一人補充著錯過的時光的種種趣事。 恩，外地求學呢，除了當兵的一年，跟爬爬走的澳洲一年，在台北舒服的度過我的前半生。 是幸運，但也是一種失去，失去跟更多人事物接觸的機會，只是待在家裡。

吃完，在屋外的長桌跟老闆娘跟阿媽哈拉著。
老闆娘細數著這個個候選人。一個跟著謝深山，是謝系人馬但沒有建樹，沒有政績。一個是議長，但與黑道過從甚密。一個是議員還是什麼，但跟黑金走的太近。 一個女性參選，但沒有後台，選的很辛苦。

阿媽說，這肉圓的技巧是從彰化帶來(學來?)的，皮是自己用糯米漿打出來的，不像彰化現在都用糯米粉。 遵照古法就是了。

上圖是阿媽跑去跟鄰居哈拉，鄰居說他們家的迷你豬不見了，呵，養豬呢。

隔壁的餐廳正在施工，門口的木人已經四分五裂，從這個角度看來連頭殼都已經不保了。

眉毛還有好壞? 又要怎麼洗? 無痛冷光? ……

很薄的一棟樓，三四公尺深而已。
當拍著這不大有意義的照片，但卻是自己獨特的一個記錄的時候，一個有趣的吉普車車主走向吉普車的路上，跟我說: 「這麼愛拍，有彩虹可以拍喔~」

呵，可不是嗎? 彩虹?

我不禁想起在澳洲的彩虹，同樣的下午，同樣下著雨的午後，

名為Busselton 的城市，全澳洲最長的長堤，從岸邊延伸入海兩公里。 廢棄的鐵路，廢棄的火車站，時停時下的雨絲，還有…彩虹。

無限回歸，似乎聽過這個詞彙。
尼采的永劫回歸 ?
但這哲學的字眼似乎也不是我想傳達的意思。

瑞穗，瑞穗，來也沒有幾次，但每次的記憶都鮮明。
「有酒有菜，女人自己帶。」 是上次安麗3s集團的活動，算半個工作人員的我跟著一起來這打牙祭，見識到這瑞穗牛奶鍋，這次打定主意拿這當晚餐，想不到一鍋390，沒有單人價與單人量。 拼了，就吃吧。 料很豐富，390吃的比吃到飽的火鍋還要感到安慰。
老闆的臉一整個陰沈，也許是因為沒有客人? 剛到的時候他正跟kimo的送貨員講著送不送退不退的事情，看到走進的我他也來不及招待，抓了個空把菜單塞給我，繼續他的對話。
是此時此刻他還沒準備好做生意，或是料想我這單人人食客早晚走人?

隔著一道牆，店家有著電視機與KTV，一首「緩慢」，一種滄桑的歌詞捕捉了我的眼睛。

 
吃完火鍋，隨意的散著步，拎著筆記本，想找個地方有燈有桌有椅而不可得。想起在澳洲，免費的烤肉電爐是公園的基本設施之一，處處都是綠地，無處沒有公園……阿，澳洲阿。

我還在公園的電爐上熱包子呢，在那阿德雷得旁的德國小鎮Hahndorf。

晚上，蠟筆小新的漫畫陪我入睡。

次日，一樣四點起床，外頭雨正下的勤快。

打包妥當，到對面用了早餐，已然五點。

沿著九號省道，長長上坡，過了橋後又是一段下坡。天空不間斷的灑著水，柏油路上匯流成小小的溪流，腳踏車碾壓過去分起一道矮矮的水花。用塑膠袋包好的行李，和一件薄外套的我，跟單車一樣承受這場風雨。

這不起眼的大賣場風衣外套，2007年底為腳踏車之旅而購，與我在澳洲闖蕩一年，實在好物。

九號省道一路向北，

一路上考慮著是否自光復切往海岸線，一個想望，一個貪心，一個還不願假期結束的心。

經過光復糖廠，約莫七點了吧。
大雨還是不間斷的下著，冷清的園區，工作人員也正好夢方憩吧。裡頭日式建築也是一絕，實在值得花大半天來晃晃的地方。累了正好可以來吃點冰，上次來訪的 芥末冰淇淋就讓我驚豔。 單車行進著，心裡是思量著帶女朋友來晃晃有多好，但這個想望會在何時成真呢? …

糖廠過了，火車站就不遠了。
在光復火車站的殘障廁所停了腳踏車，掏掏摸摸的掏出我的…衛生紙，進行五穀輪迴之法……撇大條。

撇完我神清氣爽，火車站裡頭只有一個原住民臉孔的大體型年輕女子，臉上的妝也不淡，卻不知是在等誰? 在這濕淋淋的日子裡。

池南森林遊樂區，火車站的電視沈默的放映著，在這冷清的早上，只有我這流浪漢與一身光鮮的原住民女子，在這火車站。

考慮再三，一咬牙，人車幾乎就已經在往豐濱的路上；只是一轉念，沒時間沒裝備路況天況都不佳，雖然山也不是多高的山，但實在是變數太多，還是走那直挺挺柏油鋪的便當的九號省道吧。

上坡下坡，經過一個個小鎮，在一家很大的7-11停了下來，買了一罐金牌啤酒，600cc的玻璃罐，在店門口外作簡略的紀錄，配著啤酒。 哈，在路上還在心裡唸著全身濕透，喝冰啤酒對氣管不好，但7-11又不賣阿比保力達B，只好還是金牌來一下啦。

很糟的天氣，對生意人而言。

在鳳林買了紫米飯團，老實的早餐店老闆也不知道怎麼跟哈拉，倒是老闆的女兒問了兩句我從何處來。

星期六早上八點，如果我是當地人，此時我會在幹嘛呢? 外頭下著大雨，也許還是高唱著不如睡去吧。

花蓮，就在不遠的前方。 一個叉路在我眼前，11丙，指向吉安。 冒險的血液燃起，原來這邊岔往海岸線就不需要上山了阿。

冒著大雨，大大的雨點更激起我的豪爽，幾乎張不開眼睛的的在雨中全身濕透，有種暢快。

日前才讀到，人，多久沒有暢快的在雨中淋雨呢?
不需要慌忙的打傘，不需要急忙的躲雨，在屋簷下低聲抱怨或高聲咒罵著天空不作美。 不過就是雨嘛，充滿了生機的雨水，該滿懷感激的仰頭感謝老天爺阿。

啤酒在肚子裡產生效果，不是酒醉或拉肚子。首先一瓶啤酒很難讓人醉，何況是以這種熱量代謝的速度。其次，此時的我還處於有點便秘的狀態，這兩天的消化不大好。

這個特殊效果是，利尿。

兩次在路邊放風，有種灑脫，有種羞恥，有種恐懼，有種豪爽，不過這不就是人生走自己的路會有的心情?

終於到了花蓮的某個角落，有點迷路的跟著第六感前進，看到腳踏車專用道就騎近一看，看到有到七星潭就騎上一段，繞著海岸線看海看花蓮，經過港口，跟在哨點的警察點頭問好，跟路邊的小狗玩玩，遠遠看著水泥工廠，好像囧男孩裡頭的水上樂園? 經過過去軍事設施，單戰的牌子還在路旁，勾起軍旅的生涯。

每一小段路，顯眼處會出現地圖，資訊還算翔實，但讓我不爽的是，為什麼裡頭就是沒有「你的位置在」的圖示? 我他媽的是外地人，就他媽的活該看不懂? 更別提如果我是外國人，看到這種地圖該如何是好?

不意外的這條路最後通到七星潭，但意外的是跟上次來訪的腳踏車道接上了線，這回我可真的是走的通透了。

所以，益發認同旅行這回事，不需要完美。 因為不完美，正是讓你再來一次的好理由。

七星潭，一如往昔，但這次沒有陽光只有雲層。
七星潭賣香腸的老伯也不見人影，是因為颱風要來了，全世界都躲在家裡了嗎?

依然，有點迷路的回到花蓮市區，有點迷路的抵達花蓮火車站，吃過飯，才打給小賴。

原來小賴的租車店也離車站不遠，但店名我已經忘記，是小馬嗎? 在店裡換下濕淋淋的衣服，把自己的裝備從車袋塞回背包，搭小賴的便車回到短短距離外的車站門口，滿心滿足的回到我的日常生活。
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……
我才買沒多久的運動鞋黑色NIKE，就在這花蓮的顛簸中消失了。哪位好朋友有看到的話，也不用還我了。就拿去穿吧，我真的沒有香港腳。

但腳下穿著夾腳拖鞋，頭上戴著頭巾，穿著隨意的短褲，也許誰會以為我是歸國華人，或是徹底的外國人?

上了誤點的火車，回到家不過六七點，只有一種滿足感。